[楼诚衍生]伽蓝录 3.2
2 愚蠢的人类……别他妈看了！
戈长虎在小区里租的房一直没退，不过一个礼拜起码有五天得找个由头赖在伽蓝过夜，剩下那两天还是因为值班。他假装瞧不见大海在后排冲自己歪鼻子瞪眼，笑得十分开心：“范老板这是来进货啊？正好，待会往店里搬的时候我也搭把手！”
范川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一笑，打着了车迎着夕阳往回开，搭在方向盘的手非常稳。戈长虎看他老是眯着眼，眼角几条细细的笑纹若隐若现，忍不住又琢磨起这人到底比自己大几岁的事儿来，可越琢磨越琢磨不透。范川是最难猜的谜，也是最旖旎的梦，戈长虎不是不好奇，甚至有那么一两次他觉得自己和真相之间只隔着层朦朦胧胧的窗户纸，可要是把谜解开了梦也跟着醒了呢？那还是宁可糊涂一点儿的好，郑板桥不都说难得糊涂吗。
城市里黄昏和黑夜之间的界限永远语焉不详，不过是等了个红灯又拐了个弯的功夫，夕阳已经消失在鳞次栉比的楼群里了。戈长虎刚把两个满当当的巨型黑色塑料袋拎进后厨就被范川塞了个水桶在手里，支使得十分顺溜：“面还得等一会儿，你去把门口小狮子擦一擦？”
这活儿完全没有技术难度，范川一来不太想给他看见黑塑料袋里那些奇形怪状的蔬菜，二来也想让他和“宠物”培养培养感情，便随口找出这么个轻省活计来。戈长虎蹲在门边慢悠悠地揩抹小狮子，连肚皮底下耳朵边缘也不放过，正擦着呢，忽然觉得胸口刀子抽过似的一冷，冷到心头的热血都要冻住不流了。随后寒意扩散开来，好像肚子里装的不是五脏六腑而是冰川里采出来的冰芯儿，胳膊腿更是冻僵了一样动弹不得，别说开口喊人了，就是想转转眼珠都办不到。
幸亏头上的灯笼刚好在这时亮了，暖黄色的光晕里戈长虎的手指重新有了知觉。他缓过神来抬眼四下张望了一回，小街仍旧宁静平和地笼罩在暮色里，毫无异状。
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心大神经粗的戈长虎很快把一切合理化了——秋天晚上起风了很正常，确实该穿件厚点的。他把抹布扔进桶里，从门口左边挪到右边，捞出还滴答着水的抹布塞到小狮子肚皮底下，然后又想起件……咳咳，多少有那么点猥琐的事儿。
“奇怪，怎么摸不着呢……”戈长虎蹲得更低了些，伸长了脖子偏头往小狮子后腿之间瞄，“难道这边这个是母的？不过也对，男左女右……”
小狮子巍然不动，投在墙上的灰色影子却瞬间膨胀得老大，张牙舞爪无声地咆哮着，头上的角都气得竖了起来。眼看利齿森森的大嘴就要包住戈长虎的脑袋了，范川推开门笑道：“擦好没有，这点活儿也这么认真？”
小狮子背后的影子咻地缩回原状，还是小小的一团。范川不着痕迹地垂手在它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算是小惩大诫，随后便若有所思地看向街道对面。戈长虎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觉得那边也没什么值得看的，就是路灯杆后边有点暗，像是个影子，或者躲着个人——不过也可能是角度问题？真要是个人的话怎么能飘起来呢。
那团暗影还在半空中浮沉不定地翻滚，范川让戈长虎先去填饱肚子，自己落在后头又敲了一记右边小石狮子的脑门儿：“以后不想出去玩了？这点小事都搞不定。笨。”
他横穿马路走过去，手指凌空飞快地画出个极复杂的图案，最后手腕一抖，那暗影扭曲颤抖着一寸寸伸长，渐渐由虚影凝成实质，数秒之内便现出个十分苍白的长发青年。青年先是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脚，然后狂喜不已地飞快说了一大段话。他脸上的表情激动极了，眼神更是又痛苦又愤恨，然而不管怎么努力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范川退开两步指指伽蓝的门口：“要不然……来吃碗面？”
青年有点恐惧地往后飘走，范川了然：“不要紧，都可听话了，不会咬你的！”眼看着他刚刚凝实的五官又有分崩离析的趋势，范川赶紧解释，“真的真的！我才喂饱了来着！”
最后青年还是克服恐惧进了面馆，可能因为实在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吧。大海给他上了一碗面汤：“我家汤是免费的，不够还有。坐下喝吧，没事。”他想说自己根本碰不到这些食物更别说是吃，又苦于无法发声，只有用行动表示，没想到抬手间并没有预料之中的穿桌而过，而是实打实地磕到了桌沿上，连汤碗都在桌上跳了起来。他狂喜着捧起面前的汤碗一气牛饮下去。
戈长虎吃完了面正和范川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远远看见门口那张桌子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半拉鼻梁的食客似乎在哪儿见过，他一时记不清是在协查通报还是在通缉令上，直到那位食客放下碗——
“石韦？！”
这不可能。石韦已经死了，正躺在队里的法医室，他亲眼看过，甚至亲手摸过石韦的尸体。戈长虎下意识地往他头上看去，没有血，没有伤口，颅骨形状完好无缺。莫非石韦有孪生兄弟？他有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大概已经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范川在柜台后头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现在连菜市场买菜都可以微信付款了，伽蓝的账目还是拿算盘做的，“怨气和魂魄纠缠得太紧，想去尽怨气，结果三魂七魄也不全了，剩下的部分……最多是执念吧，可怜。”
青年脸色仍然苍白，轮廓却比刚进门的时候清楚细致了许多，长得算是相当不错，戈长虎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多次他也察觉出来了，抬脸对着这边笑了笑。范川大约是把账算得差不多了，伸长胳膊来摸一下戈长虎的头顶：“别急，会抓到的，不是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么，你是个好条……好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