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不到看我不到

萌,嗲,欠,污,甜

[楼诚衍生]少年心事当拿云 贰

贰    未省同衾枕,便轻许相将,平生欢笑

到萧景琰十岁那年夏天,徐安终于和他一样高了。萧家的男孩子都要多少学点散手,徐安和萧景琰对着拆了三个月的招,萧景琰由开始的大获全胜到丢盔卸甲,最后干脆让徐安也和自己一道去上课。他骨子里有种狠劲,又天生手重,萧景桓和萧景宣的跟班们经常来挑衅,却每每被年纪最小的徐安打得掉头就跑,回去和三少爷五少爷打小报告,一来二去,辗转传到萧选耳朵里的话已经变了味儿,言外之意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徐安哪里来的胆子横行霸道,分明是萧景琰的妈挑唆着儿子欺负两个哥哥,小小年纪就容不下亲兄弟,长大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萧选本来就不十分喜欢萧景琰,枕边风又接二连三地吹将来,于是暑假开始的时候大手一挥:老三老五成绩好,奖励亲妈带着出国游学,美日澳加随便挑;老七顽劣,性子又野,干脆送去老宅和乡下孩子一起摸鱼打鸟去吧。当妈的放心不下儿子,挺着个快足月的大肚子也要跟着回老宅,萧选沉吟许久,说预产期还有些日子,要不你去美国生?平常一贯萧选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女人这回居然犯了犟,眼泪只在眼圈里滚着,泪光盈盈地望着他,萧选最后勉强答应了,眼神躲开女人有些浮肿的脸,伸手去抚摩两下她的肚子,挑西瓜似的拍拍:“还踢得挺有劲!八成又是个臭小子!”

萧家这一代男丁兴旺,就是没有女孩儿。不算死了的萧景禹,老二老三老五老七都是儿子,下头还有个三四岁的老八也是个带把的,中间两个丫头落生就是死胎。现在肚子里没生的这个排行已经到了第九,萧选倒真盼着是个女儿,让他能凑成个儿女双全的好字。前两天谈新城区建设规划的时候,省委副书记还打趣他,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萧总这么在乎新城区这点工程,只怕是为了家里几位公子日后的老婆本盘算,萧选看着边上这几年和自己明争暗斗势头颇猛的刘启,摇晃着手里的杯子笑道:“有儿不愁长,总比无后强。这么一份家业,就是出两个败家子,也够他们衣食无忧快活一世了,要是连个日后打幡摔盆的人都没有,可又图什么呢?”至今膝下无子的刘启冷哼一声放下酒杯拂袖而去,萧选也不甚在意,微微一笑把话题引开就罢了。

萧景琰其实并不在乎假期在哪儿过,老宅是埋藏着无数秘密的游乐场,他和徐安一起在空落落结着蛛网的房间里探险,迄今为止最大的收获是一把女式小口径手枪,子弹已经上了膛,藏在床头活动的夹板里,不知是哪代哪房女人留下的。他们试着轮流扣了几次扳机,已经打不响了,但萧景琰还是很当一回事地插进腰里,跑回妈妈身边给她看。几个伺候孕妇的女人大惊小怪地要他们赶紧拿走,别惊动胎气,唯独赵医生很感兴趣地讨过来摆弄几下,又笑着还回去:“只是卡壳而已,喏,现在好了。这把枪不错的,你们小心点别走火。”

那天下午,萧景琰在后院生平第一次开了枪,震得手腕酸麻,徐安把嵌进墙角的弹头用小刀挖出来,两个人头碰头研究了半天,忽然听到鞭炮震天价炸响,萧家又添了个男丁。刚出生的婴儿又红又皱,萧景琰被拎去洗了手才敢碰。他小心翼翼用指尖戳戳婴儿的鼻子,徐安有点羡慕地说:“七少,你有弟弟了诶。”

“他又不能陪我玩!”萧景琰拉着徐安从摇篮边离开,手心有一点汗,可是很温暖,“我想让你当我弟弟,可是我爸肯定不会让的。”

他们后来在老宅另一边的阁楼上发现了许多旧箱子,便兴致勃勃地依次打开来,看着看着听到外头似乎有汽车和鞭炮的声音。

“什么情况,我妈难道又生了一个?”萧景琰走到圆形的气窗边上,远远望见中院里有许多人影,他眯起眼睛,借着晚霞的余晖看清那些人手里都端着枪,心里立刻生出种不祥的感觉。徐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他身边来,捂着他的嘴把人从窗边拖开,压着嗓子说:“七少别出声,没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此时在中院里,满腹怒气的刘启俯身用枪口顶住面色惨白的女人眉心:“萧选呢?不是说他要来看孩子么?”

女人摇头一笑,只盼着能多拖延点时间,让赵医生能带着孩子跑得再远些,不无悲凉地道:“他小老婆多得很,我要是受宠,就不至于自己在乡下生孩子了,你来寻仇也找不到正主的。”

刘启被萧选背后阴了一道,前期十几个亿都打了水漂,等于把这几年的利润全部砸进去却连响也没听到一个,对萧选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哪还有半点怜悯之心,当下缓缓推开保险,狞笑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现在说的话我一句都信不过,萧选要是没来,你他妈刚下的小崽子难道会飞?说,人在哪儿?”

女人情知自己万无幸理,两道眼泪涔涔而落,闭了眼道:“……给我个痛快吧。”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手下人跑进来贴着刘启耳朵说有辆车从后门不远的地方跑了,不像是萧选,可也拿不准就一定不是。刘启点点头,抵着女人额头眼都不眨地开了一枪,然后吩咐留下一半人继续在宅子里找,防着萧选调虎离山,另一半人自己亲自带着追上去。

萧景琰在阁楼里听见了这一声孤零零的枪响,眼泪大滴大滴地涌出来,打湿了徐安的手。他疯了似的挣扎,徐安用尽全力才勉强把他手脚压住,耳语道:“七少,现在出去也是个死,要是我们都死了,谁来给夫人报仇?”理智上他知道徐安说得对,可是心里刀扎针刺一样的疼,疼得他眼睛都红了,浑身的血都要烧起来,手脚都被钳住动弹不得,萧景琰就用头狠狠地往地板上撞,撞得木板咚咚地响。院门外有人听到动静大喊一声:“这里有人!”

徐安咬着牙在萧景琰耳边又说了一句话:“萧景琰!给你妈报仇的时候……别忘了算上我那份!”接着就飞快地从他腰里拔出那支枪,从阁楼上噔噔噔狂奔下去。

萧景琰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蠢,他等于是亲手把唯一的朋友推上了死路。

他紧紧捂着嘴巴,缩到阁楼最里面,听到外面杂沓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后是两三声非常远的枪声,眼泪滴答着落在积年的灰尘里。萧景琰的童年在这一天彻底结束了,他失去了妈妈,失去了才出生的弟弟,也失去了唯一的朋友和玩伴,甚至不知道是谁夺走了所有这些。他妈妈是个与世无争的温柔女人,不会有仇家,剩下的那个可能性呼之欲出。

似乎又过了很久,天已经黑透了,萧景琰活动了下酸麻的手脚悄无声息地下了阁楼。他先到中院把妈妈搬进屋里——满地脑浆溅出的小点上已经聚满了蚂蚁,他不想让蚂蚁爬到妈妈脸上去。那之后萧景琰绕着老宅找了一遍,徐安倒在离大门口很近的地方,只差一点就要跑出去了,可还是没能幸免于难,背后全是血,手里死死握着那支枪。他拉着徐安胳膊架到自己肩上,想把他至少也弄进屋里,刚走了两步徐安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唇边喷出血沫,他颤抖着抱住他,脑子里乱得千头万绪,最后只剩下六个字:太好了,你没死。

太好了,你没死。

萧景琰含着眼泪咧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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