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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衍生]初恋这件小事 33




33  总裁要从收拾烂摊子(俗称擦屁股)做起


第一天最危险,无论是病人还是公司。忙还在其次,主要是那种大厦将倾的危机感太要命。谭宗明刚到公司就看见门口水泄不通地围了一群人,有的交头接耳,有的满脸焦急,有的干脆就是看好戏的表情,过一会儿人堆里就嚎出一嗓子,分不清是谁,听着都是一样尖利而焦急的嗓子,没来由地让人想到指甲刮黑板的噪声:“说了算的什么时候能来!别想赖掉我们的钱!”

他没见过这个阵仗,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好贸然出头,便打电话给公司财务经理问情况。小时候他见过这人许多次,是从他爹下海之后没多久就跟着一起打天下的元老,公司有他5%的股份,这时候倒比旁人靠得住些。电话里一片兵荒马乱,座机此起彼伏催命地响个不停,财务经理如释重负,叫谭宗明从一楼食堂运菜的侧门进来。

刚一见面,财务经理就交了实底,账面上看公司资产两三个亿只多不少,现金流却已经岌岌可危。谭总当初觉得制造业和外贸都有利可图,因而双管齐下,拿地建厂之余还签了许多外贸订单。现在外贸国内订货这部分的钱是先付出去了,货也打包集装箱送走了,可国外客户的回款还没到,又赶上厂房二期扩建的尾款和工人的工资刚刚付出去,一时账面现金竟然只剩了几十万。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十天半个月的周转腾挪一下就好,然而不知怎么谭总突然脑溢血的消息传了出去,工厂那边的供货商担心垫付的原料款没有着落,纷纷来讨帐。其实国内现在零售商欠销售商,销售商欠制造方,制造方再欠配套供应商的局面已经成了常态,往常拖几个月的时候也有,这回是供货商没了信心,都觉得谭总倒了公司就等于也倒了,无论如何不肯呆在一条注定要沉的船上。现在来的人还只是一部分,金额加起来大概一千五百万,要是付不出,等于坐实了现金流有问题,现在观望的那部分人怕是也要来讨钱了,那时候除了变卖公司就无法可想。

谭宗明头痛得要死,一切问题的关键还是钱。交完这学期自己和小孩儿的学费之后他手里连五万块都没有,拿什么来填这上千万的窟窿?他撑着额头想了一会儿,问财务经理:“银行那边我们关系怎么样?”

“关系还可以,但是最近贷款银根收得很紧……”财务经理叹息道,“而且就算贷款也是要时间的,你看楼下那些人能等吗?”

谭宗明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又收回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才想起自己戒烟很长时间了。

“老外那边回款要多久?”

“合同规定期限是验收货物之后一周之内,现在滚装船还有至少两周才能到港……”

那就是无论如何要有一个月的周转。谭宗明站起来,口气平静得不像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拜托叔叔,一定要拖住他们三天,我去想办法。”

没有其他办法可想,只有高利贷一条路,是饮鸩止渴没错,但现在连鸩酒都没那么容易喝进嘴里去,所谓的民间信贷并不比过去的“九出十三归”仁慈,有时敲骨吸髓的吃相还要更难看一点。第一家他用几处房产做了抵押,借出六百万,每月五分利。谭宗明大概估算了一下,那几处房子现在的市值也不止千万,然而争论这些并没有用,他签下名字,跟着“信贷经理”去银行办了转账,临走的时候对方说不上出于何种目的提醒了他一句,每个月利息就是三十万,利滚利,滚到房价那么多的时候我们就找人收房子了。谭宗明陪笑递过去一千块,嘴里说着兄弟买点水喝辛苦你了以后多照应之类的客套,转头就往下一家走,想趁着这消息还没有传开,继续用房产作抵押,多借出些钱来。

但这些人之间想必也是有个联盟的,第二家直接瞄上了公司在开发区的厂子作抵押物,设备厂房客户都是现成,也是五分利,六百万。第三家直接开出八分利,爱借不借,谭宗明咬着牙都签了。

他手里从未经过这么多的钱,第一遭便先背了这么多的债,说不害怕是假的,然而事到临头,害怕无用。谭宗明回公司的路上绕去医院,正赶上每天下午ICU的探视时间,谭总气管切开呼吸器没拔,嗓子里呼噜呼噜的都是痰音,护士来了给吸了一回。他说不成话但意识还清醒,在纸上画了个有气无力的问号给谭宗明看,谭宗明知道他问什么,低头理了一下留置针的胶管说:“现在还顶得住,最好的打算是赔个差不多一百万的利润进去,最坏的打算是我以后打零工养活你。”

谭总颤巍巍去握儿子的手,谭宗明笑一笑,“不刺激你了,好好养着吧,给你找了护工,端屎端尿这种事我就不示范了。你要是能早点好起来管着这烂摊子比什么都强。”

他回公司和财务经理商量了下对策,最后决定拖着付,一天付一家两家的,不玩什么百分比,要付就照足合同,不过要从金额少的付起,同时销售渠道那边的回款也要紧着催。员工工资是不能拖的,也从这笔钱里出,账面上那点留着日常开销。

“谭少,你看是不是你坐镇公司……”财务经理看看楼下就快散去的人群,“要不总是群龙无首,大家心里没底啊。而且每出一笔款子也要你签字的。”

“我爸都信得过的人,我当然也信得过。”谭宗明神经绷了太久,这会儿放松下来胃又开始一阵阵抽痛。他突然很希望曲和就在这里,他能抱抱他,能把头搭在小孩儿肩膀上,然而面前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财务经理,还要想办法安他的心:“您要是想坑我,我天天盯着您看也发现不了啊。与其让员工怀疑我这么个年轻人有没有能力插手公司,不如让叔叔亲自镇场子,您说呢?”

到谭宗明能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后。谭总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来公司讨垫付款的人也越来越少,销售渠道那边的回款到了一百多万,至少够付这个月利息的,而他再不回去就要错过曲和第一次全国比赛的预选赛了。

晚班飞机降落就过了午夜,谭宗明打车回小区,一路上想的乱七八糟,先是算了算离还高利贷还有多久,要是还不上会不会被砍手指挑脚筋之类的,然后又想自己错过了毕业作品的开题,不知道会不会被延期毕业,最后盘算着万一还不上高利贷彻底没钱了曲和还有两年的学费生活费怎么办,想着想着自己都乐了——这满脑子钱钱钱的,还他妈哪点儿像个搞艺术的人啊。

他开了门,门缝里溢出灯光来,曲和在沙发上盖着毯子打盹,门一响就醒了,赤着脚扑过来,抱他抱得很紧。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回去了……叔叔好了点吗?”曲和踮着点脚,搂住了就不肯松手,“天天打电话也不行,还是想你。”

谭宗明吻吻他侧脸,嘴唇微凉。“我也想你,”他说,“看见你就更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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