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不到看我不到

萌,嗲,欠,污,甜

[楼诚]阿司匹林 5

5

他们回到明公馆的时候刚过中午,离一天结束还早着,但这几个钟头的信息量太大,明楼的意志和肉体一路超负荷运转撑到回家,眼下后知后觉地宕机自动重启,可惜重启得不怎么同步。养尊处优三十来年的少爷身子凭借习惯自行一屁股坐进客厅里正对着楼梯那张复古式样的皮面沙发,摸起茶几上的报纸唰啦一声翻开,至于报纸上写了什么根本没往脑子里去,脑子疲惫而迟钝地自顾自重复了一遍:多亏了有阿诚,多亏阿诚身手好——等等,阿诚哪儿来的身手?

“快吃药吧大哥,”阿诚的手心里安稳躺着两粒药片,另一只手端着温度正好的水杯,“多喝点水。”

明楼抿了半口水把阿司匹林冲下去,想放下杯子的时候发现确实渴得要命,干脆把一整杯都喝了,各行其是好半天的意志和肉体在温水滋润下终于重新连上了线,头一件事就是抬手握住眼前的手腕:“阿诚现在本事大了,连我也骗,嗯?”

“我骗大哥什么了?”明诚说得十分无辜诚恳,还有点委屈巴巴,“我从十岁进明家就跟着大哥长大,我……”

明楼脸上要笑不笑,和阿诚一个字都不差地说下去,男声二重唱似的:“——‘喝明家的水吃明家的饭’,对吧?”他一把摔开明诚的手,“少拿你那套糊弄人的外交辞令应付我!好好想想你骗我什么了!”

“你小点声儿,别再把那些玩意招来!”这小子的口气居然比他还凶,真是反了天了。明楼跟着他回头看了眼关得严丝合缝的大门,明诚还是有点不放心,拉着他把门厅角落里的钢琴吭哧吭哧抬过去顶在门背后,上面又摞了个装满书的书柜,现从他书房搬出来的,特别沉。明楼抬手擦掉脑门上的汗,再质问明诚的口气就没那么神完气足:“想好了没有?”

阿诚顾左右而言他:“大哥,我看一楼这些窗户都要封起来才安全,毕竟我们现在只有两个人,万一有情况肯定顾不过来,最好拿钉子钉住,再用家具挡上——要是有木板就好了,可以封牢靠点。”他匆匆走到窗边拉上窗帘,百忙之中想起两个人一上午水米没打牙,“大哥早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很快的。”

明楼摆摆手:“饭不着急,先封窗户吧。我去找工具箱,锤子钉子应该都有,木板么……”他站在客厅中间四下看了看,伸手往地上一指,“家里地板是实木的。”

明公馆的柚木拼花地板是解放前的老东西,前年翻新过一次,把旧地板拆下来打磨抛光上漆再重新装回去,实在磨得厉害的就调换到家具下面看不到的地方,整个工程做下来比换一堂新地板贵多了,不过也值得,翻新之后花纹颜色光泽都很美,明诚有点不舍得拆下来封窗子,踌躇着搬出家长来:“要是大姐知道我们拆了地板,会家法伺候吧?我不想趴在凳子上让明台拿板子打屁股……”

明楼一瞪眼:“他敢!我打不死他!”

明诚摸摸鼻子:“说不定小少爷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大哥以前可没少揍他,”他小心地偷看一眼明楼黑如锅底的脸色,后半句的声音特别小,“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么。”

“就算要打,那也是大姐和明台回来之后的事。我说拆就拆,大姐那边我负责,要打打我,你怕什么。”明楼扭头往楼梯下面的储藏间走,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假如大姐和明台回不来怎么办,“走,先拆明台的房间去。”

他们一人吃了一条刚才从便利店里搞来的巧克力,吃完了头碰头蹲下撬地板,还要尽量避免发出太大的声音,然后下楼隔着窗帘钉住窗户,这样木板和玻璃中间夹了层窗帘,即使有人从木板的缝隙往里看也不容易看见屋里的情况。很长时间里都没人说话,只沉默着埋头干活,每封上一扇窗户明公馆的一楼就更暗一点,外面汽车防盗器的尖锐警报声时远时近,半下午没断过,屋里锤子敲在钉尾上的声响单调而有节奏,一下一下听得人心颤,像那钉子同时也敲进他们心里去。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骗你的事情不止一件呢?大哥会不会原谅我?”眼看快封完了,明诚试探着丢出个疑问句。明楼心神一乱,落锤的手就稍稍偏了些许,锤头砸到了大拇指上,疼得剧烈又闷钝,他嘶地抽口气。阿诚自悔失言,劈手去夺他手里的锤子,“大哥!我,我就是随口说说的!”

“我从没想过阿诚会有事瞒着我,总觉得,”明楼说得很慢,提手在大腿边虚虚比划了个高度,明诚刚来的时候就那么高,小小瘦瘦,长手长脚,“总觉得你还小,不管什么事都愿意跟我说。看来是我错了,你迟早要有自己的秘密的,去了哪里,学了什么,喜欢谁……”

不知为什么他在这句话后面停顿了很久,明诚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却只等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和落在肩头上的手,那一瞬间他几乎要把最大的那个秘密和盘托出,从知道自己的感情并不是弟弟对兄长纯粹的仰慕开始,有所隐瞒的罪恶感已经折磨了他许多年。但惯性和理智在关键时刻控制了他的神经:“我没有喜欢谁。”明诚半低着头反驳,眼神落在明楼的手上,他很想捧住那只手吻,想问大哥疼不疼,然而千言万语最后都变成了言不由衷,“真的,我和大哥开玩笑的。”

水电煤气暂时都没断,他们拆地板拆到末尾的时候隔了两户的人家已经点了灯,四下昏昏夜色里灯光亮得刺眼,明楼沉着脸骂了句愚蠢,飞快钉住厨房高处的气窗,低头支使给他扶着梯子的明诚:“去找条毛毯来,再多遮一层,保险点。”

晚饭是明诚下的大半锅清水面,拌冰箱里的秃黄油,明楼难得多添了两碗。正吃着,隐隐听见大马力的发动机轰鸣,接着是玻璃破碎的脆响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两人对视了一眼,明诚伸手按灭了台灯,明楼摸着黑把碗里剩的两口面条吸溜干净了。

又过了一会,马达声成群结队地从他们门口扬长而去,活人永远比丧尸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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