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衍生]澜沧江上 之 新罗风云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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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一种咫尺天涯，叫做“隔着半个车厢看自己的对象花式撩妹还不能过去把人薅走”。车厢此刻被各种纸箱子堆得连个插脚的空儿都欠奉，季白和女导游也不进软卧包间，面对面坐在靠窗边的折叠座位上言笑晏晏的，看得洪少秋又爱又气，只能扭头走开，起码眼不见心不烦——这小子还能真不知道自己笑起来多好看吗？也不收敛收敛，笑得人家小姑娘直脸红。
“晚上陪我出门走走吧？”季白故意提高了一点声音，然后发现远处洪少秋的耳朵可疑地动了动，也亏他眼睛够尖，“体验一下朝鲜的夜生活呗。”
“这个真不行，游客不许私自出酒店的，朝鲜也没有夜生活，除了广场哪儿都一片黑，被警察抓住就麻烦了，”导游笑得有些为难，又尽职尽责推荐别的项目，“酒店里有赌场，白先生可以去试试手气嘛。”
“赌场？没意思，——啊，过江了。”
火车驶过的这座桥叫中朝友谊桥，还是当年日本人修的，解放后改了个名儿。手机的信号一格接一格的消失，直到彻底变成三个冷冰冰的白字：“无服务”，这就算是到了朝鲜了。季白莫名觉得有点像穿越到了几十年前，有种说不上来的蛮荒感。窗外的土路和收割之后的田地看着都差不多，偶尔有头牛、骑自行车的男人，或者几个黑瘦的孩子，中国游客就齐刷刷掏出手机来拍照，也自拍，大爷大妈们对着镜头咧嘴笑着比出V字。导游站起来大声强调到了朝鲜不能随便照相，没几个人肯听，照样快门按得起劲。她回头想和白先生抱怨两句，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已经没了影儿，只看见车厢末尾的乘务员休息室哗地拉上了窗帘。一片乱哄哄中火车开进朝鲜的新义州车站，站台上零零散散地站着二三十个穿土黄色制服的朝鲜军人，背着枪，又阴沉又兴奋地盯着火车看。
“你来裹什么乱！”洪少秋把休息室靠站台那边的帘子也放下来，回手在季白额头上试试温度，“好像还有点烧，你说你，大冷天的瞎跑什么。”
季白把他的手扒拉下来，正色道：“刘先生，咱俩今天头回见，你这动手动脚干嘛呢？你工号多少，小心我投诉你啊！”
“你再说一遍头回见试试，要不然我帮你回忆回忆？”洪少秋让这小没良心的气笑了，压低声音继续反问，“还有，你跟谁投诉去啊，打算再让大哥二哥合伙儿打我一顿？哦，合着我校招穿得精神点儿就挨顿好打，你这和小姑娘套磁套得热火朝天的又怎么说？”
季白眼珠转转，努力压着不让嘴角翘起来：“套套磁又怎么啦，当初为了完成任务，我牺牲的可比这大多了，是吧洪教授。”
这会儿叫“洪教授”基本等于调情，洪少秋把人往怀里一拉：“说吧，是不是在我身上装定位了，嗯？”
“事先我不知道你也要来……”话刚说到半截，外面咣咣咣有人敲门。季白想闪身往门后躲，却被洪少秋牢牢按在长椅上，俩人对了个眼神的工夫，门外的人已经不耐烦了，砰地把门踹开，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平端着枪道：“例行检查！你们为，什么，关门！”
“外边太挤了，这位乘客有点晕车，所以在我这屋歇会儿，”洪少秋掏出盒已经开封的万宝路塞进对方手里，“中朝人民友谊长存，同志辛苦了。”
“没有走私，吗？”
季白和洪少秋一起摇头，这巴掌大的休息室里也确实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来人又让他们把手机拿出来，很熟练地调出照片和视频，确定没有关于朝鲜的照片才还给他们：“严禁照相，违反的，后果自负。可以照的地方，导游会告诉。”
洪少秋连连答应，季白爱答不理地点点头。对方退出去的时候差点被脚下的纸箱子绊倒，口气凶狠地说了一长串，等着下车的朝鲜人又鞠躬又搓手地求饶，到底让那人从箱子里掏了两个橙子揣走才罢。
“可算见识到什么叫雁过拔毛了。”
季白下巴颏朝门口扬扬，洪少秋重新扣上门，再开口时带着一点明知不太可能的希望：“这边最近乱，头儿也没和我说太细，你跟团玩一趟就回去吧啊。我要知道你能追过来……”
“谁说我是追你来的，别臭美了好吗，”季白把窗帘掀起一条缝往窗外看，新义州的车站是新建的，看得出已经很努力向河对面的中国看齐了，但两者之间的差距仍然不可以道里计，“保密纪律咱俩都知道，我不问你，你也别问我。”
“万一咱俩是同一个任务呢。”洪少秋在他对面坐下，“具体内容我不打听，目的地总能说了吧？——要不我先说，我去平壤。”
季白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庆幸地叹口气：“不是一个任务，我去板门店。”
一墙之隔的车厢里又乱起来，这回不是因为人民军没完没了的检查，刚才那个女导游大声问有没有人看见白先生，大爷大妈们七嘴八舌地说没有，又议论该不会是被朝鲜人带走了吧。季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重新把口罩戴好：“得，我要出去了，你注意安全，平壤最近……也不怎么太平。”
洪少秋听出了弦外之音，笑道：“是大哥那儿的消息？”
季白不置可否地对他挥挥手，伸手要去拉门上的插销：“拜拜，刘先生。”
这句刘先生叫的实在是太欠收拾了，洪少秋决定先收点利息，抢前半步把人压在门上，隔着口罩噙住嘴唇厮磨半晌，直到门板再一次被敲响才肯放开。导游在门外惶惶然地喊师傅师傅您看见我们团的人没有，洪少秋憋着笑在季白屁股上重重拧了一把，季白吃痛，狠狠瞪了他一眼，开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