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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嗲,欠,污,甜

[楼诚衍生]白龙鱼服 1




1  自学成才的小赵医生

 

加州的夏天向来特别热,赵启平叼着吸管半瘫在昏暗逼仄的客厅里嘬冰可乐,身下是张生了锈的二手轮床。这玩意儿是赵医生好几年前花五十刀买的,到今天还坚持着没散架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很值得高歌一曲Amazing Grace。

当然这也是因为赵启平足够瘦的关系。他不挑食,什么都肯吃,但中餐馆黏黏糊糊的外卖和赵医生的手艺一样不敢恭维,硬要分出个高下的话,恐怕还是外卖要略微胜出一筹。总之,两方面合伙喂出个长手长脚瘦骨伶仃的赵启平,光长个儿不长肉,十来岁的时候老被街上舞狮的大叔抓着问想不想学螳螂拳。

可乐喝了多半,后门门铃突然间丁零当啷响成一片。赵启平嗖地从轮床上跳下来向后门冲去,隔着门就闻见了热腾腾的血腥气。这味道让他整个人从刚才的昏昏欲睡里清醒过来,两道浓眉傲气地一挑:“谁受伤了?”

其实这句话纯属多余,他一开门就看见为首的男人左边肩上捂着一团染红了的毛巾,手臂无力地垂下来,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往下淌血。男人不甚信任地打量了几眼赵启平:“赵医生呢?我这是红伤,不是感冒拉肚子。”

“我就是赵医生。”赵启平说得底气十足,“到底治不治,痛快点。”

门外好几个男人的脸上都露出点类似笑意的表情。赵医生家的儿子考上了UCLA的医学院是今年夏天唐人街里流传最广的消息之一,但这嘴唇上连胡子都没有的小毛孩现在就自称赵医生?啧,也不知道是脸皮太厚呢还是胆子太大。

受了伤的男人犹豫着没说话,赵启平撇撇嘴,上前半步把他死死压在肩上的手拽开,露出下面皮翻肉绽的伤口,形状像条沟槽,咕咚咚往外涌着血,赵启平面色如常地把毛巾又给摁回去。

“子弹咬的吧?贯通伤,没什么大事,想治呢就进来缝缝,”他甩甩手上的血继续嘬可乐,说得轻描淡写,最后不忘给人指出一条别的明路,“要是信不过我也可以去医院,东华医院在杰克逊街,从这儿出门左拐过两个路口——”

男人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苦笑着服软:“小赵医生,我就在这儿治。”

赵医生就赵医生,还非得在前面加个小字,烦人。赵启平丢掉喝空了的可乐罐,把门推开,空调的冷气和消毒水味儿一块从屋里扑出来。

“病人跟我走,再留个人在这儿等着,其他人可以散了。”他吩咐人的样子很有医生派头,也是十几年耳濡目染学出来的成果。赵医生——年纪大的那一位赵医生——在唐人街可算是妇孺皆知,从感冒到接生,小孩水痘,大人阑尾炎,好像就没他治不好的,尤其治红伤最拿手。

唐人街里从来不缺偷渡来的福建仔广东仔,开片劈友争地盘是平常不过的事情。过年时穿着红绸功夫服摇头摆尾舞狮采青的汉子,可能元宵节还没过就躺在赵家的客厅里奄奄一息,但只要送来得及时,十之八九最后都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半条小命。赵启平三四岁的时候就会给爸爸递手术剪止血钳,十来岁的时候已经能给小伙伴缝合伤口,虽然粗枝大叶的指望不上他能有什么针法,倒是也没觉着比系鞋带更难。此刻,十七岁的赵启平,AKA小赵医生,指着吱嘎作响的轮床示意伤员乖乖躺好,自己有条不紊地把药箱拎出来,大灯打开,去浴室用七步洗手法洗了手又带上一次性手套——然后往伤口上直接倒了多半瓶双氧水。

本就惨不忍睹的伤口上立时冒出一大堆气泡,翻卷着的碎肉皮瓣迅速变白,双氧水和着鲜血顺着轮床在地上汪成血泊,男人毫无准备之下嗷地嚎出半声,马上又忍住了,咬着嘴唇直哆嗦,差点被这下子给疼昏过去。

“真不错,够坚强的啊,是个爷们儿——主要是怕外边小弟听见吧?”赵启平又拿生理盐水冲了冲,手持剪子开始清理伤口,剪得咔哒咔哒的,嘴里也不闲着,“没事,不丢人,该叫就叫出来啊。”

男人头上见了汗:“……你不打麻药?”

“局麻加一百刀,要吗?”赵启平笑得特别腼腆。

“……………………要!”

“好嘞!”

四十分钟之后,赵启平扯掉手套打个结丢进垃圾桶,伸了个懒腰又反手到自己背后锤了两下,心情愉悦地剪断了最后一针,开始算账。

“行了,里外一共缝了七十二针,四舍五入给你打个折,就算七十针,一针二十刀,加上麻药一共是一千五……你是自己换药还是我给你换?换一次药八十。”

男人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从兜里掏出三卷用橡皮筋捆扎好的绿色纸钞:“一卷五百,谢谢小赵医生。”

“不客气不客气,有事再来啊。”

男人的脸本来因为失血而苍白了许多,听了这句“有事再来”又黑成了锅底,咬牙切齿地下床往外走,身后犹自传来赵启平医者父母心的嘱咐:“一周内不要碰水,伤口愈合之前避免过度用力啊!”

后门咣当一声重重摔上,赵启平耸耸肩,现在的人真是,念完经就骂和尚,缝完了伤口就敢给医生脸子看,有本事你下次别来找我,也别来找我家老头儿!他蹲下把地砖上汪着的血水擦掉,冷不丁头顶有人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小兔崽子,觉得自个儿出师了?”

“那不能,我要学的还多着呢!”赵启平嬉皮笑脸站起来抱了抱他爸,献宝似的把三卷现钞塞到老头儿口袋里,“拿着零花啊,这是儿子给你挣的!”

“不,还是你留着,你看你驾照也拿了两年了,而且马上就要开学,连车都没有怎么行。”赵医生笑得春风和煦,“我看就拿这钱买辆车去,自己挣的自己花,多好。”

赵启平惨叫一声:“不是吧?!一千五能买什么车啊?啊?!”

但赵医生心意已决,所以赵启平人生中的第一辆车,是辆大修过三回的六手福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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