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不到看我不到

萌,嗲,欠,污,甜

[楼诚衍生]业火浮沉 23


23  月黑风高夜,杀人没放火

荣石是在伤者被拖到火堆边上的时候彻底确定他们的身份的——他见过那张脸。虽然算起来是十几年前了,但成年之后人的面貌改变其实并不会太大,也不难认,何况当年这人给他的印象太深,就算想忘都没有那么容易。

那时候他比现在的荣树还要小着几岁,荣意更是个刚断奶的娃娃,他爹每年亲自带着车队往返旅大好几次,把收上来的大豆送到码头,又带回各式各样稀奇洋货。只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上得山多终遇虎,任凭荣老爷子如何谨慎小心,终有一次回程上被胡子截了个正着,且荣石也在车队里。那是他头回跟着他爹走这趟荣家赖以发达的路线,看什么都新鲜,耳朵也尖,听见远处马蹄声跟雨打荷叶似的连绵不绝,还和他爹说这是谁家的败家商队舍得这么糟蹋着骑马。就这么句话的功夫,雨声响成了雷声,四五十号胡子已经把路当中截断了,荣老爷子往他脸上胡乱抹了两把土,又给推到长工伙计那边,嘱咐他万万不可说自己姓荣,怕被绑了肉票。最后所有现洋货物连同驮马都被生生拉走,荣老爷子左腿上也叫铁砂鸟铳打得血肉模糊,说是留个记号,虽然后来铁砂子都从皮肉里挑出来了,也侥幸没瘸,但从此一到变天他爹就腿疼。

荣石记得十分清楚,带头的、下令抢东西的、最后笑着瞄准他爹搂了火的,就是眼前的这人,可无论他再怎么能熬能忍,眼见着也活不了多大一会儿。刀口长而浅,几乎横过整个小腹,伤口两边平整至极,没有半点翻卷,只有日本人的长刀才能留下这种伤口,让荣石在快意里又多少有点不痛快——要是给他这一刀的是自己就好了。

戴刀并不知道中间这许多天宝旧事,只是感觉到荣石拂过自己耳边的呼吸沉重急促,带着火星子似的滚烫,以为他是受了风寒发烧,伸手去探荣石的额头,摸到满手冷汗,有些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荣石点点头没言语,戴刀当他在为自己后怕,小声道:“我也没事,他腿短没踢着,”又皱着鼻子嗅了两下,面上露出嫌恶来,“——真臭。”

刚才在门口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被火一烤,半凝住的血污开始融化,铁锈般的血腥味里混着内脏特有的腌臜气。戴刀掩住口鼻看了两眼,见那刀口几乎横过整个小腹,从最外头的大衣棉袄到里头的夹裤一气呵成地斩破了,剖鱼似的将人一切两开,拖在外头的肠子正滴答着流出些黄黄绿绿的东西来。他恶心得受不住,胃里一阵阵反酸要吐,荣石意思意思拍了两下他背脊,对领头那个满脸凶相的说:“小孩子家,没见过这个场面,别和他一般见识。”

“你见过?”

男人口气不善地反问,荣石没正面回答,只叹息道:“熬着也是干受罪,你们不如给他个痛快吧。”

对方盘腿坐在地上又是一拱手:“不劳这位兄弟费心,能挺到天亮,我们自有红伤郎中来瞧,要是挺不到天亮,那是他命该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戴刀喝了两口水才稍微好了些,这时不肯再待在伤号边上,独自远远寻了块干净点的地方坐下。荣石让人不软不硬怼了几句,脸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从火堆边过来蹲低了身子问他:“手还冷吗?够不够稳?”便有只指头修长的手顺着袖口滑进他袖子,凉凉地贴着腕脉按下去,指尖恰好摁在尺骨和桡骨中间的缝隙里扣住麻筋一揉,又立刻松开。

荣石没防备,哎哟了一声,戴刀得意抽回手:“稳着呢。”

“待会儿我让你打就打,先打靠门口近的那个男的,然后是女的——女的你不打也行,拿枪指着,”荣石站起来抹去戴刀眉骨上的土,他长了两条浓眉毛,刚才得意的时候当真要飞起来。“听见没有。”

“行。”戴刀眼睛转转,从荣石腿边瞥了一眼,“剩下两个归你。”

“你就不问问为什么?”荣石背对着火堆的方向,阴影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戴刀也压根没看,满不在乎地笑笑:“先打了再说。”

“好,——打!”

荣石说好字的时候就转了身,打字出口的时候两人同时拔了枪,瞄准击发一气呵成,几声枪响几乎分不出先后。荣石第一枪先打中领头男人的右肩,第二枪打爆了两个跟班之一的脑袋,红红白白的液体溅了那女的满脸都是。她歇斯底里尖叫起来,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地往庙门那边跑,只是刚迈出半步就被另一具尸体绊住,跌了个狗吃屎,大约是摔晕了,就此没了动静。

荣石抬手又是一枪,领头男人的左手也软绵无力地垂下,弯曲的食指上还牢牢勾着手枪的扳机,只是再没法抬起胳膊瞄准击发了。

“这位兄弟,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对方左右两边肩关节都被子弹打碎了,鲜血从弹孔往外涌,在黑呢子大衣上尚且不太看得出来,不多时便顺着他的指尖滴到地上,那伤号也不嗥叫了,只大口大口往外捯气儿,两腿每隔一阵便不自主地抽搐。

“你不认识我不要紧,”荣石用下巴指指在地上濒死的人,“我认得他就行。搜身。”这后面俩字是对戴刀说的。

戴刀右手拎着枪,左手在几个男人身上依次搜过来,发现两把新旧不一的手枪,子弹三四十发,银行本票若干,小黄鱼七八条,还有个白铜掐丝珐琅的盒子,扳开发现是多半盒烧好的大烟泡。戴刀顺手把盒子扣好丢进火堆里,突然觉得脑后汗毛直竖。他不假思索地矮身蹲下,荣石的子弹紧贴着他头皮飞过去,打中那女人的后心——她手里握着把镜面匣子,已经开了保险,刚才正瞄着戴刀。

“这娘们儿真阴损……”戴刀狠狠啐了一口。

自知再无幸理,双臂皆废的男人大叫道:“小子,你们等着,白三爷会给我们报仇的!”

荣石手指轻轻一勾。

戴刀把刚才搜出来的东西往箱子里胡乱一塞:“荣少,也别等天亮了,我们赶紧走吧?”

荣石乐得不行:“你小子杀人越货挺在行啊!”

“这叫劫富济……”戴刀眼珠子又滴溜溜转两圈,改了口,“济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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