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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嗲,欠,污,甜

[楼诚]阿司匹林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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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别忘了,上午约了苏医生打流感疫苗。”眼下大姐出差,阿香回苏州探亲,明台刚上大一还没放寒假,家里只有他们俩,是难得的好辰光,明诚就比平常活泛许多,甚至有点没大没小,先是抢走盘子里最后一只生煎,现在竟打趣起明大公子来,“大哥晕针也不怕,尽管晕,我不会告诉大姐的。”

明楼瞪他一眼,里面到底有多少不满的成分很难讲,倒是非常理直气壮地从他筷子上把咬去一半的生煎接过去吃了。阿诚瞬瞬眼睛低头喝粥,只留给明楼个红通通的脑门儿,决定要把老大晕针的样子拍下来和明台分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明家大姐天生是个操心命,每年入冬都记着让弟弟打流感疫苗,开始只有明楼自己,后来又多了明台和明诚。明楼从小就不愿意打针,每年都想方设法躲过去,不过他底子壮实,也没真感冒几回,偶尔打个喷嚏喝杯板蓝根也就没事了,倒是明诚小时候吃过苦,身体弱,一感冒就要发烧咳嗽,没有半个月好不全。今年时气不对,忽冷忽热,光是明楼的秘书处就有三四个请病假的,新闻里天天讲本地医院爆满,国外也一样流感肆虐,明楼本以为大姐不在就能逃过一劫,没想到阿诚还记着这码事。

后来想想,幸亏明楼没挨成那一针。

苏医生刚从药箱里拿出疫苗,明楼办公室外间的秘书处就骚动起来,隔着厚实的雕花木门也能听见李秘书尖着嗓子喊赶紧打120。明诚看了眼正准备脱掉衬衫的明楼,对苏医生笑笑:“我去看看什么情况,您先给先生打疫苗吧。”

“……掐人中掐人中!”

“快!人工呼吸,谁会CPR?”

“我没碰她!真的!她自己倒下去的!”

苏医生话都来不及说,抄起药箱奔出去。门板短暂开合的瞬间,明诚看见地上倒了个身材纤细的女人,双眼紧闭脸色发绀,两条腿朝外撇成八字,膝盖处的丝袜起了皱,连脚上的鞋都松脱了。

明楼没看见这些,嘴角含笑地把马甲扣回去,又得意又狡狯地冲阿诚摊开手,语气居然还挺遗憾的:“哎呀,你看,打不成了。”

“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明诚笑着指指头顶,他们楼上就是明镜的办公室,“大姐过几天就回来,到时候您伸头是一针,缩头也是一针,这茬感冒太厉害,外边都有人晕了。”

“感冒而已,又死不了人。”明楼不以为然,“说不定是低血糖呢?”

“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死了四千万人。”明诚把手机放回口袋,浓眉毛扬起来一点,“——感谢信息时代的搜索引擎。”

这边兄弟俩日常斗嘴,外头又是一阵大乱,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越去越远,明楼本来没觉得是什么大事,这时也警醒起来。他快步走到门边伸手要去推,被阿诚一把攥住手腕:“大哥,让我来。”

门外刚才围着看热闹的人一个也没了,地上空落落的,苏医生扶着桌子摇摇欲坠地站在那儿,低头呸呸啐出带血的唾沫。她向来仪态端庄又温婉干练,家里谁有个头疼脑热大姐都会找她来看,明楼从未见过她板着脸的样子,更别说是这么吐口水了。明诚动作快,上前一步搀住苏医生的手肘:“苏医生,您怎么了?”

“我,我……”苏医生被吓得不轻,抓住明诚的胳膊使劲摇晃,口齿含糊不清,“那个人,我给她做人工呼吸……她,她咬我!咬完我就走了!”

明楼皱着眉不高兴:“刚才是谁?阿诚你看清楚没有?”明诚没有从两条腿上认出同事的能耐,摇了摇头,苏医生打了个寒颤,嘶声喊道:“——可她已经死了!”

没有血缘的兄弟俩面面相觑,一致认为苏医生大概是受了太大刺激,所以开始胡言乱语了。死人怎么可能咬人?更别说是咬完人之后自行离开。明诚安抚地拍拍苏医生的小臂,想把自己快被捏断的胳膊解救出来,可惜没有成功,她整个人绷得紧紧的,眼睛四下飞快转着看,好像生怕有什么东西会突然冒出来一样。

“苏医生,我看还是先送您到医院去看看吧,至少也要处理一下伤口。”明楼扶着苏医生另一边胳膊,等于是两个人架着她向电梯方向走。苏医生走得失魂落魄踉踉跄跄,明楼眉心皱得更紧,压低了声音说,“秘书处这些人回头你看着办。”

“多加一个月工资?”

“可以。”

“哦对了,朱徽茵我得留下,”他没有注意到明楼那一瞬间扫过来的审视眼神,径自说下去,“工作上她从来没出过错,而且今天请假了没来,因为这件事辞退她不公平。”

明楼微微颔首:“可以。”公平两个字听上去太过奢侈也太理想化了,但阿诚……阿诚应该心想事成。至少在明楼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是这样的。彼时他们谁都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他愿意给他的其实远比公平多得多。

医院门口热闹的像正在一折促销的超市,家长抱着孩子,老人拄着拐杖,年轻人带着机场街拍同款的黑色口罩,单独占了一层楼的发热门诊早就饱和了,后来的人见缝插针地往里挤,也互相讨论着病情,抱怨着医院。明诚知道这时候的医院等于病毒集散地,正犹豫着要不要下车,苏医生从药箱里掏出两只怪模怪样的口罩递给他们,语气虚弱:“这个能防飞沫传染。”

苏医生先打了破伤风疫苗,又抽血化验血象,明诚和明楼并肩坐在检验科外走廊里的椅子上等着出结果,从他们前面晃晃悠悠走过一个也带着口罩的年轻人,咳嗽得不由自主停住脚步扶着墙,最后一口气上不来瘫倒在地,急急奔走的护士马上过来开始急救,还有人跑着去找医生。

明诚从医师袍的缝隙里看到了那个人的脸,心里咯噔一声:露在口罩外面的小半张脸竟也是绀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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