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不到看我不到

萌,嗲,欠,污,甜

[楼诚衍生]业火浮沉 36

36  打水泊梁山那会儿土匪就爱剁人手指头

造子弹这活儿正经是个技术工种,和种地盖房子还不一样,光有力气玩不转。从旅大运回来的机器上全是洋文,俩人半蒙半猜能懂个大概,凑合着算是找出了正确顺序,得先下料冲压再冲尖挤口,子弹外形做好了最后往里填底火,可这几部分机器怎么也连不到一块去,更别说让它运转起来了。

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会儿,荣石扔下扳手,从木板箱里扯了把刨花去擦戴刀手上黑乎乎的机油:“别逞强,咱俩还是不行。”

“那怎么办?”挫败激起戴刀的斗志,也只有年轻人才会这么生性,压根听不进去不字儿,“不行就研究研究,想办法叫它行呗。”

“犟人走、走不远。”荣石低头给他擦手,胸有成竹似的:“我听着这几天来干活的人里有好几个是奉天口音,晌午发窝头的时候问,问问,兴许就有兵工厂出来的呢,不比你两眼一抹黑的撞大运强?”

戴刀想了想,没稀得打击他——不知道是谁撞大运呢。

谁成想还真叫荣石说着了,中午刚问了两句谁是在工厂干活的,十来个奉天口音的汉子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围过来,不论老少都是流利的大嗓门,还有点平翘舌不分。

“我们这几个都四!干哈呀?”

“从张大帅还在那前儿就搁工厂上班啦!”

“这不儿子跟着部队撤到关里去了吗,日本银也狠,干不好就打,还不按时开饷,孩儿他妈和我寻思着不如去找他了。”

“我们都小工,进厂大半年儿吧,还有个大工一块来的,走到承德这嘎哒就病了,搁窝棚里发骚呢,艾玛骚得爬不起来了都!”

“不叫他病了走不了,这时候早进三海关了!”

“发烧好治,”荣石听得精神一振,扬声叫人:“索杰!赶紧开车去请城、城厢黄大夫!”叫完才想起来索杰昨儿就让自己打发走了,刚才喊过的名字在聊胜于无的阳光里飞快凝成一小团稀薄的云雾,然后更快地四散而去。戴刀拽拽他袖子:“要不我去吧。”

“你会开车?”

“我跑着去,保证不比开车慢!”

荣石笑着摇头:“那回,回来的时候呢?黄大夫七十来岁了,能跟你一块跑着回来?”周围的汉子们爆出一阵笑,戴刀有点微妙的窘,可并不觉得气恼,因为荣石笑的时候微微侧着头看向他,表情是柔软而温存的,“等过两天腾出工夫来我教你开,比骑马简,简单多了。”

汉子们嘴里的“大工”其实是厂里的技师,姓王。黄老大夫号完脉,两副汤药灌下去,当天下午就退了烧,晚上荣石又特意拿了白面大米去看。窝棚太小,戴刀没跟进去,也没听见他是怎么磕磕巴巴把人说动了的,光知道第二天午饭厨房多蒸了几屉粗面馒头,干了一头晌活的工人把馒头掰开,夹上炖得稀烂的一指厚肥肉片子,吭哧一口咬下去顺着嘴角直流油,病号饭格外还多碗卧着荷包蛋的面条。这么吃到第三顿,就再没听见有人提起去关里的话头,个顶个的干劲十足,有两个拖家带口的,荣石干脆把女人孩子的饭也一并管了,先给每人五块大洋的安家费,工钱格外另算。

又过了三四天,子弹生产线调试好了正式试机,闲杂人等清干净之后还特意在厂房门口放了两挂鞭。眼见着黄澄澄的子弹壳一个接一个从机器里滚出来,荣石表面上看着挺冷静的,有条不紊地让王大工注意及时挑出残次品,又让戴刀赶紧把新制的火药装进去试试,结果回身的时候差点让拧在地上固定机器用的螺丝绊趴下,还好戴刀手快拉了他一把。荣石就势抱住他狠狠拍了拍后背,机器运行的冲压声衬得最大声的吼叫都像是耳语:“我都没,没想到这个事真能成!多亏了你!”

戴刀让他拍得直咳嗽,嘴里偷偷嘀咕:“热河大亨荣大少,想干的事儿还有干不成的?再说我也没什么功劳……”这些话荣石全没听见,但也并不妨碍他捧住了戴刀的脸,然后连嘬带咬地亲上一口。

本来试生产成功了是个高兴的事,结果当天半夜有人隔着院墙往里头扔了个手绢包,第二天早上扫院子的人看见了,送到荣石面前的时候手绢角上的两朵梅花已经被血泡成了黑红色。他一眼认出这是荣意的手绢,脸色难看得要吃人,稳稳伸出手去解开系扣,里头是多半根小手指头,拿个信封裹着,断茬的地方青白色的皮肉干瘪翻卷,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茬子。戴刀抿抿嘴唇,把血忽淋拉的信封小心拆开了,展平信纸先看落款,拿鸡刨狗啃似的字儿写着白老三——白三阎王。

“我操他老白家八辈祖宗!”荣石呼地站起来,抬腿就踹翻了身后的红木大漆螺钿嵌四季花卉的椅子。那椅子据说是清宫里流出来的东西,非常沉,嘭咚一响歪倒在地上,差点砸到他自己的脚面子,激得荣石怒气更盛,赤红着眼睛把桌面上的台灯也劈手扔将出去,绿色灯罩在墙角砸得粉碎。

“荣少先别急,手指不是荣小姐的。”戴刀蹙着眉头捏起那根指头端详了许久,此时再开口的时候口气便十分肯定,“你看,比我手指头还粗,而且皮糙肉厚的,这应该是个男人。”

荣石愣一愣,继续咬牙切齿地骂:“荣意的手绢,包着男,男人的手指头,那不就是荣树的?操他奶奶的,我荣石的弟弟也让人绑了肉票,索杰呢?索,索杰是死人哪?!白老三个王八蛋……不把他碎剐了喂狗我他妈不,不,不不不姓荣!!!”

戴刀若有所思地又看一眼那根手指头,靠近断茬的关节弯出个很小的弧度,却又不是骨头断了,倒像是天生就伸不直——荣树的手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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