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衍生]伽蓝录 4.15
15 为了正义的理想……听墙角
抢包的小个子被这脚踹的立时倒地，爬起来一半，站不稳又栽回去，倒很硬气地不声不响，手里的包却再抓不住了，粉盒口红钱包钥匙这些小东西噼里啪啦撒了一地，压轴的是只满身logo的长款钱包。后边气喘吁吁跑崴了脚的姑娘只顾低头捡，一瘸一拐的，高跟鞋的鞋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利器，要是她刚才脱了鞋去凿小个子的后脑勺大概会更管用些。戈长虎身上没带手铐，顺手抽了小个子的腰带把他的手反捆在背后，又简单地搜了遍身，左边裤兜里贴腿有把长镊子，右边裤兜里则是胶带缠起半边的剃须刀片。在派出所的时候他听老警察讲过，扒窃也分好几种路子，用镊子从别人兜里夹出钱包手机来这叫“衔毛”，用刀片划开衣兜或者背包叫“开膛”，哪种都得下个三年五载的功夫，这小子身上装着作案工具还硬要明抢，难道是手艺学得不到家？
戈长虎揪着小个子的头发看了一眼，抬头想招呼那被抢了包的姑娘一起回队里做个笔录，结果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没影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散得七七八八，刚才被他故意追了尾的司机没走，咂咂嘴竖起大拇指：“兄弟是警察还是城管？好脚法！”
“……哥们儿，帮忙去做个笔录怎么样？”
戈长虎想起司机也是看到全过程的，不顾对方面有难色，好说歹说把嫌疑人和证人一车拉回队里，凑合着把口供取了，端端正正在楚天虹的办公桌上摆好，末了附上张“请领导笑纳”的纸条，就心安理得地给自己下了班。
伽蓝重张开业头一天，面浇头又是稀罕物儿，也不知道这帮食客是怎么知道的，总之生意好得不行。戈长虎回去的时候明明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可店里连张空桌子都没有，大海忙到飞起，一看见他大喜过望，抓着肩膀就往厨房推：“赶紧，碗要不够使了，你先洗二十个应急。”
等到把这拨客人基本上送走了，范川单拿没沾油腥的小锅给戈长虎做了碗素面，卤汁里剩的两三块拳头大小的瘦肉捞出来打发大海，自己泡了壶茶坐在靠走道的下首，笑吟吟地把手伸进戈长虎裤兜里去：“又淘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了？”
那条脏兮兮的抹布被范川勾了出来，没等戈长虎交代前因后果，旁边那桌客人婴儿车里的小孩已经哭叫个不停。正吸溜面条的年轻女士慌乱地放下筷子，一手去抱孩子，另一手径直去解衣襟，三个男人自觉地扭开脸，但那婴儿越哭越响，最后竟连呼吸都梗住许久。戈长虎余光里看见一只肥白细嫩的小手向范川身上挥啊挥的，然而那手上竟只有四个手指，指间还覆着层薄到透光的肉膜，他忍不住出声提醒：“川儿小心！”
范川半是惊讶半是好奇地轻轻咦了一声，顺手将满是油污的抹布塞到那只小手里，哭声马上停了，换成某种莫名其妙的“咯咯”声，有些像是笑声，但更像被扼住脖子之后呼吸困难的动静。婴儿车缓缓转过半圈，戈长虎立刻觉得刚吃下去的每一口面都变成了石头坠在胃里，那孩子鼻梁上方横着并排长了三只眼睛。此刻这三只眼睛朝不同的方向分别看着他们三个人——婴儿的眼睛总是显得特别黑特别亮，并且小手里还紧紧揪住了抹布不放。
年轻女士很尴尬地去解救揉成一团的抹布，范川笑道：“不要紧的，他这么喜欢，上面一定有执念吧？”
戈长虎突然想起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种一面织物一面纱布的方巾了——在那个不承认自己贩卖人口的女人家里，他们取证的时候还有人说过，这东西是给婴儿擦口水用的！所以，是还有个没能解救出来的孩子吗？
“不是的。”大海在收那位女士的钱，范川好像知道戈长虎在想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执念也分我执和他执，这上面……没有我执，一丁点都没有，要么是这条手绢从来没被孩子接触过，要么就是‘我执’里的那个‘我’已经不在了。”
戈长虎怏怏：“这是我听过的最婉转的‘此人已死’。”
范川拍拍他的头，起身端着茶杯回厨房去了。戈长虎觉得自己像被裹在毛线团的芯子里，四面八方都是线索，可是扯哪一根都拽不出个实实在在的线头。
“那孩子为什么有三只眼？”他跟在范川后面问。
“你应该问那孩子为什么只有两只手。”范川把刚才洗好的碗一只只擦干摞起来，“抹布从哪儿弄的？”
戈长虎从暂停残尸案开始前后详细说了一遍，范川沉吟着点头：“你猜得有道理，这辆车至少接触过一个和残尸有关系的孩子。下一步呢？”
“没太想好……”
范川噗地笑出声，眼尾的笑纹一现即没，慢条斯理朝汤锅里加了点热水：“要是让你听书记的墙角呢，一句话，敢不敢？”
“偷听墙角啊……那就不能算实打实的证据了。”
范川似笑非笑，头也不抬地教育他：“有证据的案子你们都是怎么判的？这事儿……你敢说有证据就行了？”
戈长虎不服：“判多重那是法院的事跟我们没关系……”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反驳没啥说服力。最后考虑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行！不就是听墙角么！”
书记家的墙角各种意义上的不好听，比如书记住在哪儿戈长虎就不知道。传说政法委书记当年是抓走私起家的，狡兔三窟这种嫌疑人喜欢干的事情玩儿的特地道，比走私那帮人警惕性只高不低。正为难的时候，范川笑道：“放心，我自有办法找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