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不到看我不到

萌,嗲,欠,污,甜

[楼诚衍生]伽蓝录 4.11



11  开业大吉那也不打折

第二天一早,伽蓝面馆便重新开张了。

可惜没有鞭炮也没有礼花,更没有门口雁翅排开一溜两行带飘带的花篮儿,要让戈长虎说,场面太冷清了,一点不热闹,也不说贴个小广告发个送餐卡片什么的,连街坊四邻都不知道这儿还有家面馆,做生意怎么能是这个做法嘛。唯一的看点大概是临时充当迎宾的范老板郑而重之地穿了套戏服似的衣裳:里头是对襟的一字扣细布小褂,下配黑色撒腿裤,裤脚利落地塞进薄底快靴里头,当间用毛青大布紧裹了几圈权充腰带,外边是件全无装饰的玄色大襟长衫,袖口朝上挽了一道,露出雪白的绸子衬里和那双腕削掌薄指头长的好手。总之,从头到脚都看不出他面馆老板兼厨子的身份,要是再加上礼帽眼镜文明棍,那在民国年间妥妥是个体面讲究人。

这身衣裳穿的时候足有将近二十个老式扣襻,范川指尖捉住了喉结下方的球形纽子先揿后扭,随后一路从上到下扣得严严实实,戈长虎想的却是脱下来的时候该是怎么番香艳光景,直到吃了个爆栗子才回过神来,捂着脑门笑道:“犯什么王法了就打我?”范川潇潇洒洒一撩大褂前襟转身出门:“叫你不想好事!”

虽然鞭炮花篮董事长讲话一概欠奉,好歹也是有个开业仪式的。先是范川点了根筷子粗细的香拈在手里,向东南西北各作一个深揖,最后一次直起腰的时候那根香刚好堪堪燃尽,尺把长的香灰弯而不断,扭曲着盘成个又像中国结又像朵花的古怪形状。大海捧了个古意斑斓的小小香炉过来,范川松了手,香灰便簌簌落在里面。大海刚要放下香炉去拿香,戈长虎已经很有眼力见儿的抢了先,也是四方深揖,那香灰没断倒是没断,不过笔直笔直的毫无花样,要不是能闻到一阵阵悠远清淡的香气,只怕谁都要疑心刚才根本没点着。戈长虎不信邪,故意颤悠了两下也没事,范川笑笑没说话,自己把香炉接过来,示意他可以松手了。最后轮到大海的时候那可就好玩多了,香灰好像自己也决定不了要变成什么形状似的,左边弯一转,右边又弯一转,原地打了个圈儿,最后一小截又挺直了。戈长虎还没等看出那是个啥玩意大海就丧丧地松开手,抗议道:“凭啥每次老板都是花,我就是一泡那啥……”

他要不这么说——尤其是那个量词用得极其到位——戈长虎还真没朝那上头琢磨,现在一回想果然十分神似,大笑道:“庄稼一枝花,全靠你当家,了不起!”

大海还要反唇相讥,巷子口里已经走进来个佝偻着后背的老太太,手里拄一根奇形怪状的拐杖,像是直接从树干上随便削下来的,犹自带着几茎青枝绿叶。

“范老板,开业大吉啊。”她颤巍巍地拱了拱手,动作一卡一卡的,像网速不好的视频,口气老成,声音却像是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音色脆嫩水灵,甚至连转动眼珠的狡黠表情都是少女式的,尽管那眼珠已经浑浊得几乎分不清黑眼球和白眼球了。

“你好你好,来得挺早的哈?”范川很客气,但戈长虎注意到他没有说欢迎光临。

“吃面可不就是要吃头汤面么,趁着汤还清……”老太太咭咭咯咯银铃般地笑,“我是头一个客人吧?打折吗?有赠品吗?”

大海熟极而流:“不打折没有赠品,老板做什么就吃什么,老板要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范川两手还捧着那只写经纸色的香炉,食指轻轻在上头摩擦两下,悠然道:“好吧,开业大吉,调料就不额外收钱了。”

老太太笑得更开心了,拐棍在地上敲了敲:“一碗荤面,大荤。我要七副又甜又脆又嫩的小孩心肝做浇头,千万不要煮过了火,最好外面刚熟里面还是生的。”

戈长虎已经变了脸色,范川看着就镇定得多,还能接着反问一句:“这心肝,最好是要八字纯阴的小女孩儿的吧?”

“哎呀呀,范老板真是玲珑肚肠,一说开头就知道了!快快快,我一路过来饿着呢!”老太太咧嘴笑出两排尖尖的黄牙,犬齿尤其长而锋利,牙尖上还挂着血丝碎肉,呼吸之间秽气逼人,戈长虎正站在她对面,被熏得想吐,只听范川笑吟吟道:“不好意思,伽蓝遵纪守法小本经营,您要的浇头本店没有。”

“范老板难不成想吃独食?”老太太做了个原本该是轻俏可人的鬼脸,结果每条皱纹都舒展成一张亟待食人的森森利口,“捡别人现成的吃,这可不是好孩子哟!”

她手中的拐杖霎时间化成一株亭亭如盖的大树,她本人则蹲在最低的那根树枝上狺狺欲扑,身后粗长的豹子尾巴垂在半空一摇一摇,突然鞭子似的往范川脖子上卷去。范川两手一抬,香炉里的香灰呼地飞旋而出,那根金黄底色带黑色花纹的尾巴被泼个正着。树上的雌兽吃痛尖叫,刚想把尾巴收回去,饕餮已经摇头摆尾地冲上来,流着口水蹦跶着直往上扑,全然不顾自己那一尺来长的身体还没有人家半截尾巴体积大,一脸馋相。范川还好言好语地和小家伙商量呢:“你可不能都吃了,这个不好消化,尤其是生的,留一半给我吧。不行?那就三分之一……”

他俩这边没商量出结果,大海已经跃跃欲试地从厨房抄了把菜刀过来。这种还没开始动手就被人当战利品的感觉大概十分不好,雌兽气恼狂怒兼而有之地狠扑下来,但目标不是手持利刃的大海,也不是范川和饕餮,戈长虎眼看着那张足能把自己脑袋囫囵吞下的大嘴已经近在咫尺,本能地伸手想去怼一把——看着简直就像是把自己的胳膊往那家伙嘴里送——结果那怪物嗷呜大叫一声重新跳回树上去了,紧接着噗地吐出口血,打在地面上滋啦滋啦地冒着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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