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不到看我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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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上世纪末以来本科扩招潮的福，每个二线以上的城市都肯定有个学校扎堆的大学城，上海的大学多，大学城也就不止一个，各种知名不知名的学校论资排辈各有去处，最远的离嘉兴还比离上海市区更近些。明台的学校成名已久，是以早早占下地盘，倒不算十分偏远，旁边隔着立交桥就是郭骑云女朋友家的小区——郭骑云叹息着说小区二手房已经开价七万多一平——也很顺路，麻烦的是从明公馆径直过去的话要穿过道路狭窄人烟稠密的市中心。就算现在外面的丧尸行动迟缓，横穿市中心的风险也不小，毕竟这么深的雪没法开车，他们只能滑雪＋徒步，万一遇上什么事速度太慢。要是等到雪化再去呢，说不定明台和郭骑云的女朋友没被丧尸咬死也饿死了，所以几个人一早商量的结果还是尽快出发，赶早不赶晚，趁天冷快去快回。

大概是抗生素打得及时，也可能是因为昨晚出了场透汗又睡了个好觉，总之明楼的烧是彻底退了，坚持要和大家一起去。王天风说他是个只会拖后腿的大少爷，明楼竟然没恼，笑着点点头：“问题是剩我自己在家也没用啊，说不定落单了反而更危险，”阿诚从刚才吃早饭的时候就不太敢和他对眼神儿，于是明楼提高了一点声音，“对吧阿诚？”

“嗯……对。”明诚很快地往明楼这边看一眼，正迎上他含笑的眼光，又赶紧把头扭回去了，“教官，多个人多把手也能多份力不是，而且大哥肯定不会拖后腿的，我保证。”王天风心想你他妈拿什么保证，反映在脸上就是个不冷不热的笑。

几个人带好枪和三天份的食物和水，顺着二楼窗口的绳子依次滑下去，体力比较好的王天风和郭骑云还各自格外背了副短小些的女用滑雪板，是大姐和阿香的，正好明台和郭骑云的女朋友一人一副。结果还真让明诚说对了，拖后腿的不是明楼而是郭骑云。他以前没玩过滑雪，头回穿上滑雪板难免鹅行鸭步的，走不上三步就要字面意义上的劈腿，要是坚持再走三步基本上就是横一字马劈到一半的那个状态，得有人扶着他把腿强行并起来，速度比直接趟着雪走还慢。王天风捺着性子教他怎么“平抬脚、侧蹬伸、上身前倾换重心”，郭骑云也学得很认真，可越使劲就越滑不起来，又劈了几次叉之后苦着脸道：“滑雪太难了，我学不会。要不你们滑，我就这么走吧，还能快一点儿。”

明诚把他的背包要过来反背在胸前，滑雪板则交给明楼背着。王天风抬手一指前方路口明诚和明楼曾经洗劫过的那间便利店：“要是走到那儿还学不会，你就别想着英雄救美去了，直接回去看家做饭吧。”郭骑云刚想着这也不是不能接受，王天风阴恻恻补上后半句，“——你的女朋友，你自己不救别指望老子给你救，老子这儿还得照顾仨便宜小舅子呢。”

明楼举起手里的雪杖作势要敲他，王天风一拍脑门儿：“诶我说错了，便宜小舅子就俩，明大少爷可不能算在里边儿。”

虽然嘴上说是便宜小舅子，王天风心里很清楚，三个弟弟里明镜最疼的恐怕要数明台，连亲生弟弟明楼都不一定比得过。明楼打小聪明独立，父母去世的时候就已经很懂事了，经常反过来安慰大姐，不像明台，到明家的时候还是个奶娃娃，吃喝拉撒都是明镜一手照料，十几年下来和养了个儿子也不差什么。

老话说人心换人心，明镜对明台好，明台也跟明镜最亲，所以从开始就没打算像两个哥哥那样出国留学，高考出了成绩之后直接填了本地的志愿，理由是怕离家远了大姐想他。当时明镜又高兴又心疼，像小时候一样亲亲他脑门，说你不要考虑我，最重要的还是学校专业自己喜不喜欢。明小少爷口甜舌滑地靠在明镜身边撒娇，表示不光是怕大姐想我，我也怕自己想大姐呀！再说本地又不是没有好大学，大姐你看我报的这个，全国top3的学校，专业么就学市场营销，大哥那个经济学太深奥我研究不来，踏踏实实做市场蛮好。这番话一讲，家里再没人提反对意见了，明台果然念了市场营销，假如没出丧尸这档子事的话，这会儿就该考完试放寒假了。

“明台应该不会有事吧，那小子，平常精得跟猴儿似的。”明诚低声问明楼，“你说，他会不会也在想办法回家？要是回到家里没看见人……要不咱就让郭骑云回去？”

“不用，你也说了，明台没那么笨。要是真回家了，看见门窗封着屋里没乱，就该想到咱们没事，”明楼嘴里呼出的白汽在睫毛上凝了霜，眼神也像有些湿漉漉的，看向明诚的时候尤甚，“而且我还在家里留了字条。”

“你什么时候留字条了，我怎么不知道？”

明楼笑而不语，笑得还特别……特别让人容易想歪。明诚有点不好意思追问下去，回头看了看正在一对一教学的郭骑云和王天风，前者臊眉耷眼，后者冷嘲热讽，忽然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大姐看上他什么了。”

明楼脸上笑意未收就皱起眉头：“算了，或许他对大姐特别好呢？我们要尊重大姐的选择。”他隔着两层厚厚的手套去碰一下明诚的手，“何况感情的事本来就说不清楚，是不是？”

身后的郭骑云终于摸到一点诀窍，跟在王天风后面歪歪斜斜地向他们赶过来，明诚心悦诚服地点头：“大哥说得对，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此时他们离那间便利店不远，当初被明诚从外面闩好的玻璃门已经碎了，从破洞里能看到屋里的货架乱七八糟地倒在地上，全部空空如也。明楼有点儿遗憾，往前走了两步想看看收银台边上还剩不剩安全套——没有超薄的普通的也凑合了，就在他迈出第三步、即将走到便利店门口的时候，明诚后脑勺的汗毛瞬间炸开，不假思索地喊了句大哥快躲，说时迟那时快，碎裂的玻璃门里蹿出一具姿势怪异的丧尸，四肢着地，速度要比他们这两天见到的所有丧尸都要快得多，眼看就要将明楼扑倒。